【温迪×你】千风奏鸣,慰以魂安
我算着时间,再次匆匆赶向鹰翔海滩。每日前往鹰翔海滩似乎已经成为无望的偏执,但是来自异世的旅行者是我必然不能放弃的选择。
———那位旅者的起点,能够煽动起风暴之人的最初降临之地,我必须…要在那里找到旅行者,与他同在。
所幸,今日他终于来了。
“你好,来自远方的可敬的异乡人。我是西风大教堂的修女,每日来此传达风神的祝福是我应尽的职责。你也是前来虔诚颂听风神神谕的信徒吗?”我先发制人,不动声色的堵上旅行者即将发出的疑问。
我不想再一次次的回答旅行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也不想再一次次的取得他的信任请求他能够保护我敬爱的神灵———很多次了,最后的结局都是我的神明以身陨作代价为他打开那条通往天空岛的道路。
我不明白我到底算什么,我早在这世上轮回很久。我像人,但却拥有远超于人的岁月;我像承载一段又一段记忆的容器,但却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也许我更像个怪物,以人的身躯和堪比老物件的年岁做着无谓的努力。但我始终明白的是,我永远敬爱我的神明,即便我是可笑的小丑,只能在众神的棋盘上无力挣扎,也妄想着为神明大人绽开热烈的生之花。
我知道我敬重的神灵自由活泼,扮做吟游诗人穿梭于蒙德城的各处,知道他喜爱着苹果酒并且深爱着蒙德的子民,也知晓终章的的时刻,他会以自己为钥匙,用千风吹开登往天空岛的道路。
可是神明,您是否知道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信仰者,妄想着她的心意被您察觉,希冀着您能够如她期望的那样好好活着。
我不明白为何我的灵魂不会被风带走,不会被安放于蒲公英海,伴着蒙德流转千年的风沉眠。我只记得一次又一次,我的神明陨落后,我看着空中逸散的轻羽状的风,感受着苦痛在心脏蔓延,捂紧心口后再度经历我那重新开始的人生。
我的灵魂快要麻木,我历经多次的轮回却无法挽回我的神明,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见证他的陨落。风神大人,您爱着蒙德的每一位子民,那您能否察觉我这小小的心愿,在那一刻的到来之际为着这一点奢望,不要奉献您的全部,不要拼尽全力,不要…离去。
作为您的信徒,我绝望的恳求您。
我带着旅行者去了蒙德城,他感谢我这位“好心的修女小姐”,尽管我好像“把他当做了异乡的风神信徒”。我为他介绍蒙德的风神像,介绍我敬爱的风神,尽职尽责地表演一个普通热爱风神的“好心”修女。
当旅行者的手碰上风神像时,有清风徐来,莹润的光芒浸入他的胸口。我知道他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风的元素,做到了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做到的高度。但我早已麻木,英雄也许就是与众不同的,我如是想到。
我曾不止一次的劝慰自己,这一次会不一样的,然而结局却仿佛是必然而不能更改。我只能潜伏在英雄的身旁,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择手段。这一次,我看着惊讶又迷茫的旅行者,对他浅笑道,“你的虔诚为风神所注视,异乡人,愿风神护佑你。”
他再一次无奈摆手:“修女小姐,我真的不是风神信徒。”
而后我们行至林荫深处,望见远处有隐隐绰绰的人影,那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伏在地上。无意的惊扰让特瓦林震翼嘶吼,诗人也转身敛眉厉喝“谁”,而后风息流转,逸散于林间。
———人影离去了。
我将手贴在心口处,向着风流散的方向望去,并再次默念那封缄于心底的隐秘誓言:
这一次,我依旧会为您献上一切。
———是的,我知道是您,我的神明。或许,现在,我应该叫你,吟游诗人,温迪。
我们在进城的路上遇上了那位侦查骑士小姐。她提出要护送我们到蒙德城。
热情的侦查骑士小姐堵住了我未能说出口的婉言相拒,她以满分的热诚给旅行者介绍了被称作自由城邦的蒙德,还苦恼地提及了蒙德如今的紧张形势,告诫旅行者不要随意外出。
我在一旁静静地听安柏说话,然后突兀地插入一句“听凭风引”。
“好啦,知道你最相信风神大人了。”安柏叹气拍了拍我的肩,“但是,外乡人可经不住龙灾的折腾呀!与其麻烦巴巴托斯大人的佑护,还不如待在旅馆内不给风神添麻烦呢。”
我又沉默起来。
嗯,好,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进城后,我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去。
接下来的事件,是属于旅行者的历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女,没有参与的必要。
于是我慢慢的走回西风大教堂,百无聊赖的看着已经看过很多次的景色。
走过教堂门前广场上的风神像时,我停下脚步伫足良久,而后闭眼合十祷告:“我永远敬爱的风神、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我终于在今天,等到了我要找的人。”
紧接着我睁开眼睛,仰头看向风神像上阖住的双眼:“于是我在此向您祈祷,祈祷我能得偿所愿,祈祷我所期待的一切皆能如愿。”
我祈祷您不会弥散于蒙德的千风,祈祷您能够安然无恙,祈祷您可以永远吹来蒙德自由的风。
我期望的太多了,所以,就请您听听我愿望的大概,祝福一下吧。
毕竟祈祷您实现我的愿望,就如同奢求艾伯特先生不要令芭芭拉为难一样———是完全脱离实际的美好幻想。
因为在曾经无数的轮回中,您从未回应过我。
旅行者的确是能够引起风暴的人。
他来到蒙德城没几天后,蒙德就再次刮起了飓风。与此同时,城内还传来了龙的嘶吼。
我本想顶着风往教堂前的广场赶去,因为我记得,那里有一个我不得不在意的吟游诗人。
哪怕我说过不会给他添麻烦,但在这种时刻,我依旧无法抑制自己飘忽的心跳。
———想去见他,把他带到教堂。
我知道他是风神,也明白如此飓风对他并无大碍。但是,他现在只是“吟游诗人”。
所以温迪,请让我陪着你。
拜托了,请允许我,陪你。
特瓦林带来的风让我止步于教堂门口。
难得出现在教堂里的罗莎莉亚将长枪横在我身前,阻止我踏出教堂一步。她瞪着我,语气很不好的向我吼道:“就算是这种大风,你也要去风神像那里祈祷吗?”然后她枪尖微转,收回两分:“巴托巴斯要是真的在乎,风早就停了,用得着你去祈祷?”
我看着枪尖哑然,最终在沉默中开口,“是巴巴托斯………”
眼见罗莎莉亚眉毛又皱了起来,我从善如流道,“我不去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她不信任地看着我。
最终,罗莎莉亚持枪守在教堂门口,我只能在教堂门口处扒着门框,仔细观察不远处的广场。
没有那个空青色的身影,也没有来不及撤离的群众。
看来是用不到我那说不出缘由的好心了……
我低头沉思,罗莎莉亚却突然在我身后揪住了我的后领。
“你担心什么?那个神像那么结实,你还怕它碎掉啊?”她说着便把我拖着扔到教堂里。
“真是理解不了你对风神那过度的崇拜,他是救过你的命吗?”
……
我沉默着冲她一笑,然后走回教堂的深处。
在只留风声呼啸的沉默里,我也思索着我到底为什么敬仰风神。
信仰不过是从小的习惯。
虔诚则是一直以来的要求。
敬重也只是幼时铭刻于心的教诲。
但是,你见过塞西莉亚吗?
不是山崖上风吹不折的塞西莉亚,是劲风撕裂花枝,花瓣飞扬于青空,随风飘飞起舞的塞西莉亚。
洁白、孤高、清寂的塞西莉亚,在猎猎风声中浮散,如白色飞鸟般环绕于身侧,恍若风神著白袍拥我入怀。
明明是从摘星崖跌落,而我却被风眷顾,安然坠落崖底。
教导我的老修女告诉我说,这是风神大人的庇佑。
“风神会喜欢每一个好孩子,所以你遇到危险时,他会在背后保护你。
就像我们相遇的那个雨夜,是风神指引着我们相见,是风把你交给了我,带着我们回到了教堂。”
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老修女弯下腰,用她粗糙的手掌抚上我的脑袋,我看到她湛蓝色的眼睛泛着和蔼与慈爱,然后我听到她温柔地开口:“愿风神护佑你。”
“而你,我的孩子,你真正得到了风神的庇护。”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死寂已久的水面开始颤动,泛起一阵阵涟漪。
于是,我对风神的敬仰与朦胧的喜欢从此也铭刻于心间。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在无数轮回之前的那份心脏的颤动,延续、支撑着我走过数百年的轮回。
直至今日的,走下去。
对付一个成心装醉的酒客我向来是无计可施。
所以,看着装作醉得神志不清的诗人,我也无可奈何。
“如果明天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去听你弹琴的。”我看着他帽子上的塞西莉亚,忍住了想摸摸头的冲动,“希望明天也能听到最棒的吟游诗人的琴声。”
面对温迪时我总是遏制不住我炽热的心,一心只想往上凑,丝毫想不到我的行为是否会对他带来困扰。虽然温迪从不表现出来对我行为的不耐烦,但是,也许保持着吟游诗人与听众的距离,就是温迪能给予我的最大的尊重了。
好吧,有些遗憾,但是可以忍受。
如果这是为了你的话。
我一直与旅行者接触着。
我确实卑劣,我别有用心的亲近只是为了能够依靠旅行者接近深渊。
也许是我没有坚定的意志,也许是我自身罪孽深重……但是,在过往百余年的轮回中,我的确从未得到过神明的注视。
炼金、学术、知识、妖闻……没有元素力,我只能依靠“旁门左道”。
但是在试验过一切后是无力的绝望:没有力量能够替代神明的伟力。
———如果需要有人“开门”,那么完成这件事的为什么不能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然而确实不能是我,在过去的轮回中,我甚至都无法撑到登临天空岛的时日。哪怕我好不容易挨到了终章的时刻,在面对那扇厚重的门时,即便拼上所有,我也无法触动分毫。
为什么?凭什么?我已经无数次改变行迹,为什么还是不能走出不一样的结局?
我在无数个轮回的初始自责哭泣,却只能在轮回的终末迎接着无数个相同的结局。
而现在,悲哀与拗痛早已没有意义。
这一次,再堵上我的所有,又能否拥有不一样的轨迹?
我愧对旅行者,但是我必须利用他。
以旅行者为“媒介”,我与深渊有了联系。
如果这一次有深渊的介入,那么结局能否有所不同呢?
我不知道,我只明白我必须尝试所有的可能。
所以这次,我自愿坠入深渊。
所以我再一次祈祷,愿命运的纺锤能织就新的丝线。
我知道我的做法算不上正派,所以搭上深渊后我一直在尽量避开和旅行者的接触。但是作为同行过一段时间的旅伴,他还是无可避免的得知了我与深渊的联系。
在旅行者将要离开蒙德时,我也向教会提出了离开蒙德的想法。彼时我需要旅行者的“关系”,又因为那时连日的亲近,所以很容易便以同行者的身份和他一起离开了蒙德。
但是在搭上深渊后,我又立刻找借口与他分离。
此后不再相见,直到偶然的再度相遇。
我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对我隐隐的失望,尽管他并没有干涉我的选择。
但我害怕与温迪相熟的旅行者会对他提及那个离开蒙德又背叛蒙德的修女。
焦虑无从解决,慌乱带来不了任何有益的改变。
因而在佳酿节时,我又偷偷回到了蒙德。
曾经最期待的风成了我如今最害怕感受到的事物。我不敢进入蒙德城,也不敢在白日里露面。
我只敢小心翼翼的,趁着夜色浓酣的无风之时,悄悄在佳酿节的总会场走过。
然后做贼一般,潜进摘星崖,摘一捧我思念了很久的塞西莉亚。
明明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国,我却因为我做出的选择而不得不远离。
苦涩在心头蔓延,我不由得攥紧拳头贴上心口。
最后却只能颤巍巍地轻声开口安慰道,“这次会不一样的。”
我在之后与旅行者又见过几次,每一次他都犹豫着看我。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修女小姐,为什么?”
我当时猜他可能想问我为什么加入深渊,为什么欺骗他,为什么背叛蒙德。
但他犹豫过后却问道,“你没有告诉蒙德的朋友吗?”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当时顾左右而言他,不敢直面应上他的问题。
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旅行者,我…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
这是我长久生命以来的唯一的执念,很抱歉,为了这件事我欺骗、利用了你。
但是,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请不要阻拦我。”
终章的时刻越来越近。
我能够感受到身体的越来越力不从心。
但是,足够了。足够我撑到那个时候了。
我提前禁锢住了温迪。
在天空岛的门初具雏形时,我伸出了手。
走向门时我想到了蒙德图书馆中一本破旧的书上的话。
每个拥有神之眼的人都具有成神的能力,因而这些人也被称为原神。
可我没有神之眼。
我也不想成神。
我只想让一个为我带来一切生机的转变的神明别再逝亡。
脚步越来越沉重,我快走不动了。
可是门距我仅有咫尺之遥。
我咬咬牙,迈出最后一步。
而后重重地跪在门前。
手臂似有千斤沉重,我甚至抬手都很困难。
但是,你终于要碰到门了,对吗?
所以,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冷汗涔涔而下,同时我似乎闻到了血的咸腥。
眼前有红色的模糊,那片红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
可是,我已经摸到了门。
再坚持一下……
耳鸣越来越重,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推开门,它的轴承是否在艰涩的扭叫。
嘴里的咸腥也控制不住的外溢,甚至还有从腹腔内泛上的血气。希望它们不要染上我白色的修女服。
支撑着我的脊骨仿佛被一节节敲碎,我几乎要跪不住。僵硬的身躯仿佛由碎骨、鲜血、僵直的肌肉组成。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我只能尽力维持住推门的动作。
如果这就是僭越的代价,那我接受。
只要,让我替他推开门。
明明没有声音了。
可我却仿佛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而后,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清风拥我入怀,随后耳畔传来温迪的声音。
“真是狼狈啊,你为什么总想着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呢?”
我筑起的高楼大厦瞬间崩塌。
于是我哑着声音颤抖地问:“你都、知道………”
我听到他答,“风可是无处不在呢。”
我刹时失声,然后感觉到温热从眼眶中流出。
你都知道。
知道我无数轮回和漫长岁月里无用的挣扎;知道我一次又一次的自不量力;知道我所有隐秘的心愿。
可你还是选择了同样的结局,对吗?
我说不出话来,我想问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相同的道路,问他为什么旁观我无数次轮回的挣扎,问他所有、一切的为什么。
可我说不出话,我只能呜咽着流出血泪。
“辛苦了。但是,门还是由我来推开吧。”
我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场景再次复现,青绿色的轻羽逸散开来,门后是炽盛的光芒。
我突然有了种这是最后一次的感觉。
从此之后,我将随故土沉眠。
含着血泪、碎骨,和曾经无数岁月的执念,我最后喊了他的名字。
“温迪———”
今年的佳酿节有很大的风,可莉背着书包开心地跑。
温迪罕见的不在喝酒,却也不知所踪。
旅行者记得终章之后,温迪对着逸散的青色羽毛缱绻温柔地说:“睡吧,这次你终于回到蒙德了。”
这次佳酿节他也提到过要去看望一位故人。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修女小姐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摘星崖也刮了很大的风,风大的好像要把塞西莉亚的花瓣从花枝上撕下来一样。
吟游诗人在摘星崖上抱着斐林弹曲子。
风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想。
从过去吹来的风带来过去的记忆,被诗人编成诗曲记在心里。她做出的所有抗争风都知道;
风又怎么会停滞呢?
她曾经在佳酿节偷偷潜入,风只是不想惊动稍有风声就要溃逃的修女而已;
当夜的呢喃低语,风当然也听在了心里。
同样的,风怎么会被禁锢呢?
没有什么,能束缚风。
修女坚持了数百年的执念,在这一次,终于得到了圆满。
风神听到了她绝望的呐喊,为着她小小的希冀,决心尽全力违抗门的意志。
于是最后,蒙德千年的流风依旧。
而她飘荡数百年的灵魂也终于在此停泊,在蒲公英海中,和蒙德的风一同起舞。
塞西莉亚的花瓣随劲风浮散,环绕在诗人身侧。
可是细细观察,又能看到几朵蒲公英的绒羽夹杂其间,和塞西莉亚一起,仿佛是从背后抱住了诗人。
然而,这个时节…………果然是蒲公英海才能有的绒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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